林歆瑶回到自己住的公寓，躺在寂静的房间里，过往回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。
和周志磊一起长大的日子里，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。
从小，林歆瑶对于“爱”这个字的浅显理解，就都来源于周志磊。
小时候，弟弟故意弄坏她最心爱的娃娃，周志磊会亲手帮她补好；
爸妈不准她吃给弟弟买的零食，周志磊就在每天上学前给她一颗巧克力；
她成绩再好也得不到父母的夸奖，周志磊就在她每次考第一之后带她庆祝；
她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，没人在乎，只有周志磊找了她一整夜……
后来，林歆瑶一考上大学就从家里搬了出去，跟家里断了联系。
所有人都骂她没良心，但只有周志磊明白她的苦，会抱着她说：“意意，你没有错，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他是她暗淡生活里唯一的救赎。
所以哪怕他消失了五年，她也要执着的等他回来。
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对她好的周志磊，那个说等我回来的周志磊……
画面一转，却又看到他牵着苏若晚的手，说她是他的女朋友。
眼泪不断从眼眶流下，林歆瑶哭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。
突然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。
“明小姐，您好，上次来我们心理诊所治疗之后，抑郁症症状有缓解吗？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。”
是诊所的回访电话，在等周志磊的这五年里，林歆瑶患上了重度抑郁症，不得已去看了医生。
林歆瑶平缓了一下呼吸，哑声道：“我会的，谢谢。”
实际上，那两粒今天该吃的药还安静的躺在桌子上。
从前，她想治好自己是为了等周志磊回来，现在，又该为了谁呢……
周志磊回来的消息，很快就遍布了两人的交际圈。
而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友，自然也被朋友们知道了，只是大家一直以为周志磊会跟林歆瑶在一起，故而圈子里瞬间议论纷纷。
没过两天，周志磊就把林歆瑶约了出来。
苏若晚也在，且看林歆瑶的眼神并不友善。
“林歆瑶，这次约你出来，是想让你帮我个忙。”
看着对面亲密的两人，林歆瑶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紧，“什么忙？”
周志磊声音有些冷淡，“这些天有几个朋友跟若晚胡说八道了几句，传了些我和你的谣言，想请你跟若晚解释清楚，告诉她，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普通朋友。”
看着他急于解释清楚的样子，林歆瑶心里一痛，指甲嵌入掌心，才挤出一抹强颜欢笑。
“我们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啊。”
周志磊这才松了口气，温柔的看向苏若晚：“这下你信了？”
苏若晚这才亲昵的靠在周志磊肩上，撒娇道：“好啦。”
然后又看向林歆瑶，“林歆瑶，下周有朋友给阿舟办了个派对，你也来吧。”
林歆瑶沉默的点了点头。
苏若晚顿了顿，又暗示道：“有男朋友可以一起带来哦。”
林歆瑶摇头：“我没有男朋友……”
周志磊终于开口，语气似是有些意外：“你这五年都没谈过恋爱？为什么？”
这话简直像一把刀子，刺进了林歆瑶的心。
她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将那股痛楚压下。
为什么？
因为我在等你。
因为我以为只要你回来，我们就能在一起。
良久，她静静道：“一直没遇到合适的。”
……
时间过得很快，到了给周志磊办庆祝派对的那天。
林歆瑶跟何叶一起去了他们定的包间。
距离两人上次见面也才短短几天而已，但林歆瑶却又瘦了，脸色也更差了。
何叶问她：“意意，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吧？”
她一直知道林歆瑶有严重的抑郁症，要靠吃药才能有些精神。
林歆瑶想起家里抽屉里那积存的越来越多的药，却轻轻的点头，“有吃的。”
何叶这才放下心，挽着她走了进去。
包间布置的很漂亮，很多朋友都已经到了。
林歆瑶和何叶进去的时候，正好看见苏若晚站在椅子上给墙上贴气球，周志磊在后面扶着她，有朋友调笑他们两人。
“周志磊，你秀恩爱也别太过分啊，这点儿高度鸡蛋都摔不碎，至于这么护着？”
周志磊淡淡一笑：“她害怕。”
林歆瑶怔在原地，不知怎么就想起，小时候爸妈带弟弟出去玩，让她留在家里打扫卫生。
她站在椅子上擦窗户，不小心摔下来崴了脚，后来周志磊冷着脸给她擦药。
“林歆瑶，以后没有我在身边护着，不准再站椅子上了，再摔到一次，我饶不了你。”
……
时间是不是真的过去太久了，久到那些事像是上辈子发生的。
林歆瑶苦涩的移开目光。
派对开始，她拿着饮料坐在角落，又看到苏若晚旁若无人的在别人面前对周志磊撒娇，而他始终宠溺又温柔的看着。
何叶看不下去：“意意，要不我们先走吧？”
林歆瑶想了想，摇头：“算了，不要扫他的兴。”
之后，一群人开始玩游戏，周志磊大概也发现了林歆瑶的情绪不怎么高，怕她不适应这种氛围，主动拉她过来玩真心话大冒险。
苏若晚看了一眼林歆瑶，眼底闪过一抹异样，故意坐在林歆瑶和周志磊中间。
这时，何叶手机响了起来，摆手跟林歆瑶示意了一下便走出去接电话。
苏若晚玩游戏的游刃有余，但林歆瑶对这些派对游戏一向一窍不通，对上苏若晚，更是输得一塌糊涂。
“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？”
林歆瑶犹豫了几秒：“真心话吧。”
苏若晚仿佛料到了，抛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：“你为什么不谈恋爱，是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这话一出，原本热闹的氛围登时安静了，大家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徘徊。
林歆瑶眼睫微颤，却还是如实回答：“是，不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”
苏若晚又问：“是谁？”
林歆瑶攥紧了手，甚至不敢去看周志磊一眼。
周志磊看出她的无措，赶紧制止：“够了若晚，只能问一个问题的。”
苏若晚眼睛一眨，又转向周志磊，饶有兴致的问：“那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？”
周志磊微愣，温柔道：“没有，只喜欢过你。”
周围又是一阵起哄。
无人发现，一旁的林歆瑶僵直了身子，心口疼得像要裂开一般。
她低着头安静的坐在座位上，没有再参与游戏。
十几分钟后，何叶进来，在她耳边道：“意意，我去买点东西，借我点零钱。”
林歆瑶点头，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取出一沓现金给她。
何叶匆匆离开了。
而这时，旁边的人忽然低头，看见林歆瑶脚边有张小小的照片，是刚刚拿钱掉出来的。
他笑着开口：“林歆瑶，什么年代了还把照片放钱包，这不会就是你喜欢的人吧？”
众人下意识跟着林歆瑶一起低头。
林歆瑶脸色瞬间一白。
照片上的人，正是周志磊。
那张照片只有他的脸和肩部，像是证件照。
他留着极短的寸头，干净清爽，笑容阳光。
周志磊低眸看着地上，眼神闪过一丝诧异。
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，那是自己大学时期的照片。
这是林歆瑶从大学的荣誉榜上裁下来的，周志磊不爱拍照，他消失后，林歆瑶实在是太想他了，只能悄悄去学校把这张照片裁下来。
这么多个日日夜夜，她对着这张照片诉说过无数次思念和痛苦，将它当宝贝一样收藏。
但是此刻，林歆瑶脸色发白，慌忙弯腰把照片捡起来。
再抬头时，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。
她握着照片的手紧了紧。
周志磊看着她，黑眸里翻腾着看不清的情绪：“这张照片，怎么会在你这儿？”
有那么一瞬间，林歆瑶真想把一切实话全都说出来，可看着周志磊明显紧张的脸，她却又立刻退缩了。
怎么说？说了之后又如何呢？
他都说在苏若晚之前没有过喜欢的人，你还要自找难堪吗？
她沉默了几秒，将那照片抵在周志磊手上，把这五年所有思念的载体还给他。
她艰难的扯出一抹笑，“你五年不回来，你家里又没你的照片，季阿姨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，我想给她一点慰藉，才千方百计找到这张照片想给她送过去，还没来得及送你就回来了。”
理由算不上拙劣，至少周志磊和其他人都信了。
大家点点头，觉得情有可原。
唯有苏若晚盯着林歆瑶，唇边挂着一抹冷冷地笑。
一群人玩了很久，派对到后半场，林歆瑶离开前去了趟洗手间。
一出来，就看见站在洗手台前补妆的苏若晚。
她从镜子里看见林歆瑶，冷冷道：“林歆瑶，你跟阿舟的妈妈也很熟悉吗？”
林歆瑶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淡，心紧了紧，走过来打开水龙头洗手，“我从小就认识季阿姨。”
“听说你跟阿舟小时候关系很好，他跟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，”苏若晚看着她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“这五年他在国外，一直在养伤，我一直陪在他身边，有时间，也想跟你说说我和他的故事。”
林歆瑶心里一痛，仿佛听出了苏若晚话里宣誓主权的意思。
原来，这五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吗？
在她苦苦等待，每天都在担心他活着与否的时候，他的身边，一直有另一个人在陪伴。
林歆瑶有些听不下去，只能落荒而逃，“我先走了。”
她关上水龙头，一抬头却看到苏若晚从口袋里拿出刚刚那张照片，眼神带着不屑。
“靠一张残缺的照片睹物思人，实在太可悲了，阿舟说，他以后会永远陪在我和他妈妈身边，这张照片已经没用了。”
说完，她两下将那张照片撕碎，扔进一旁的垃圾桶。
“你说是吧，林歆瑶？”
林歆瑶怔怔看着垃圾桶里的碎屑，仿佛被撕掉的是自己的心。
良久，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：“嗯……”
苏若晚轻轻一笑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林歆瑶还愣在原地，她知道，自己输得一塌糊涂。
第五章
派对结束，林歆瑶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公寓。
她坐在房间里发着呆，直到何叶打来电话，眼神才终于动了动。
“意意，你到家了吗？”
“嗯，已经到了。”
听到她没有一点精神的声音，何叶浮起担心，要不是最近又要忙结婚的事又要忙工作，她真恨不得24小时守在林歆瑶身边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林歆瑶轻声开口：“叶子，我好难受。”
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，何叶却听出彻骨的哀伤。
“我一直以为，他至少曾经，有一点点喜欢过我。”
“可他今天说，他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。”
所以，原来他从前对自己的那些好，都只不过是可怜而已。
林歆瑶的声音变得哽咽，眼泪又猝不及防的落下，一阵蚀骨的心痛传来。
何叶不擅长安慰人，只能在电话那头默默的陪她，听着她流泪。
夜已渐深，窗外凉风习习。
很久后，何叶叹了口气：“意意，你喜欢的那个音乐剧艺术团最近有在云城的演出，你要去看吗？就当放松心情吧。”
音乐剧？
林歆瑶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，反而更落寞了些。
其实她并不喜欢看音乐剧，是周志磊喜欢，她以前陪他去看，总是看的昏昏欲睡，后来周志磊不在了，林歆瑶便变成一个人去看，哪怕还是不喜欢，可她一次都没有错过。
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怀念什么。
开演这天，她取完票刚走了两步，就正好看到周志磊和苏若晚走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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